依赖砂石突围，水泥行业是否“错付了”？

◎ 王琼杰

近几年来，全国水泥行业持续低迷，陷入了有史以来最困难时期。在去年水泥网举办的2023年水泥行业高质量发展峰会上，与会的水泥行业大佬们普遍认为，2023年是近10年来国内水泥行业最困难的一年。

没有想到的是，对国内水泥行业来说，没有“最难”只有“更难”，2024年水泥行业依然延续着去年的颓势，而且愈来愈难。尤为值得警惕的是，与以往“好三年、坏三年”的周期性反复明显不同，此轮水泥行业的低迷或许将是持续性、长期性的，倘若没有特殊的政策或有效的措施，很难在三五年甚至十年内有根本改善。

实际上，早在前几年水泥行业颓势初显、砂石骨料势头正旺之时，一些水泥企业就开始布局砂石骨料板块，有的依靠原来水泥矿山的边角废料来加工砂石骨料，有的则凭借自身优势竞拍新的砂石采矿权，上马新的砂石骨料矿山，尤其是利用原来老水泥矿山建设的砂石骨料生产线。因为原先的水泥矿山采矿权出让收益比较低，大多每吨只有几毛钱，与现行的砂石矿山采矿权出让收益动辄每吨近十元甚至数十元相比具有很大的竞争优势，所以砂石板块成为了水泥行业最靓丽的风景线和最赚钱的业务，曾被业内喻为水泥行业的“救命稻草”。

追求利润最大化、实现最佳效益是企业的基本目标，也是“立企之本”。客观来讲，在水泥行业不景气情况下，水泥企业及时调整发展策略，进军盈利水平比较高、又相通相融的砂石骨料板块，不啻是一个扭亏为盈且立竿见影的好举措。“2023年水泥行业实现利润300多亿元，但是扣除骨料以后很多企业都在亏损。”从中国水泥协会会长高登榜在2024年水泥行业高质量发展大会上的此番表态，不难看出水泥行业当前面临的困局以及砂石骨料板块对水泥行业的贡献。

但是，以骨料收益来“装点”水泥行业利润，仅是“临时抱佛脚”的权宜之计。水泥网认为，水泥与骨料本就是“一根绳上的蚂蚱”，二者均受房地产及基建影响极大。近年来，与水泥行业经历过的过度扩张和产能过剩一样，全国骨料产能大幅增加，骨料价格逐渐走弱。2023年，砂石价格总体已呈下跌态势。以华新水泥为例，2023年骨料销量增加6658万吨，同比增长99.68%。然而，不断走低的价格也将带来与水泥行业同样的内卷，造成利润压缩，甚至亏损。

而随着全国砂石市场的持续低迷，砂石骨料价格的不断走低，对水泥行业而言，砂石板块或将由“救命稻草”沦落为“压垮企业的最后一根稻草”，成为水泥行业新的包袱。据中国水泥网水泥大数据，2021-2023年，11家上市水泥上市公司的骨料业务毛利率连年下滑。而今年的砂石行情似乎更为糟糕，截至2024年6月底，全国碎石价格指数（CSPI）报收81.41点，环比下跌1.19%，同比下跌4.77%。全国机制砂价格指数（MSPI）报收84.10点，环比下跌1.31%，同比下跌7.56%。这对那些对砂石骨料仍心存侥幸的水泥企业来讲，将是房漏偏遇连阴雨。水泥企业如果是利用原来的水泥矿山改扩建砂石骨料生产线，或许尚有一定的竞争优势。如果是与其他进军砂石行业的企业一样，在砂石市场火爆、砂石采矿权出让收益高企时取得的采矿权，那将同样面临入不敷出、惨淡经营的困境，有可能成为水泥行业的第二亏损源。

如果从行业高质量发展的战略出发，水泥行业进军砂石行业更非明智之举和长久之计。产业从集中度较高且竞争可控、生产的又是高附加值产品的转向集中度较低且竞争过度、生产的又是低附加值产品，本身就是一种倒退，犯了原则性和方向性错误。更何况，“效益好时不愿调整，效益差时无力调整”是当前我国包括水泥行业在内所有企业普遍面临的通病，也是创新动力不足的根源所在。水泥企业进军并大力发展砂石骨料业务，在砂石市场行情高涨的短期内、在解一时的燃眉之急、逞一时之强之时，势必会“好了伤疤忘了疼”，失去战略调整和创新发展的动力。而从未来企业的长远发展来看，这样的做法无疑是缘木求鱼、饮鸩止渴，必将因一时之快而过度“沉迷”砂石板块从而错失转型升级、战略调整的绝佳机会。

行业整体产能过剩、竞争加剧，既是危机也是机遇。水泥行业要想真正走出困局，需要在保持水泥主业稳健发展的同时，立足长远，锚定目标，寻求多元化的可持续发展模式，尤其在产业链更长、附加值更高的新材料领域下功夫、开财源，而不是把希望寄托在砂石骨料上，仅靠“砂出重围”不可行，也必不长久。